随缘杂文选46——短命的中国建筑

江苏农民

短命的中国建筑

　　安居乐业，应该是中国人最基本的想往。然而这一基本想往，却被一则新闻粉碎。中国是世界上新建建筑量最大的国家，每年20亿平方米新建面积，消耗了全世界40%的水泥和钢材，而只能持续25至30年。这是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副部长仇保兴在2010年3月29举行的“第六届国际绿色建筑与建筑节能大会暨新技术与产品博览会”开幕式讲话中披露的信息。我国实行的是土地国有制，土地使用期限最高70年，土地上的房屋产权最高也是70年。等到把30年期限的房贷还清，房屋的使用寿命也就完了，这是倾其所有还要举债购房的老百姓绝对接受不了的!甘愿做一辈子房奴的可怜天下父母，就是指望着把房子作为祖产留给子女。早知房子寿命这么短命，还买什么房!
　　何谓“安居”，自然是“安全居住”，再就是“安适居住”。如果居住的房子连“安全”都不能保障，还谈什么“安居”?也就更不可能“乐业”了。杭州不就发生过商品房用竹子做梁生活垃圾铺地的新闻吗!听似笑话，却是事实!令人不解的是这样的房子，居然会被政府部门验收“合格”。这近乎天方夜谭，却又是事实摆在人们的眼前。
　　按照我国的法规，一般民用建筑设计寿命为50至100年。事实上我国相当多建筑的实际寿命与《民用建筑设计通则》的要求，却有着如此大的距离。相比之下，西方国家的建筑寿命远比中国长，如英国的建筑平均寿命达到132年，美国的建筑寿命也达到74年。
　　从现实来看，中国的建筑至少有两大问题。一是品质。如渗水、裂缝、不隔音等普遍存在，质量事故的发生率逐年见长，“楼倒倒”、“楼歪歪”、“楼脆脆”等恶性事故时不时地在各地发生。对于“人命关天、质量是天”的责任心和敬畏心普遍缺失，有关质量管理及招投标等制度漏洞百出，围标、串标“防不胜防”，“冒名顶替”层层转包屡禁不止。质量不过关，抗震能力差，建筑寿命短，更是不足为怪。二是拆除。改革开放使中国经济发展速度在世界放了卫星，但建筑物“建了拆、拆了建”之普遍，也属古今中外绝无仅有。所谓“书记一句话、规划重开锣”确实存在，一个造成拆除的关键因素是GDP的导向，地方政府的执政心得是拆与建可以增加GDP，还能显示效益和政绩。拆除能腾出土地，通过卖地又能翻番赚钱，还可以倒腾出一个更宏伟的建筑，取得更大的经济效益。因此，除了新建建筑质量低劣豆腐渣工程频现造成短命之外，由于拆迁造成的建筑物短命所占比例也是相当之大。
　　2009年6月，上海闵行区莲花河畔一幢13层在建商品楼莲花景苑，因施工程序错误形成地基压力差，整幢楼体倒塌，所幸业主还未入住，一名进楼拿工具的工人死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根据上海市政府公布的调查结果，房屋倾倒的主要原因是紧贴7号楼北侧在短期内堆土过高，最高处达10米左右。与此同时，紧临大楼南侧的地下车库基坑正在开挖，开挖深度达4.6米。大楼两侧的压力差使土体产生水平位移，过大的水平力超过了桩基的抗侧能力，导致房屋倾倒。
　　一个月后，南京再现“楼脆脆”;同年10月，武汉新洲区邾城街南街小区振兴里，一栋新建6层正在粉刷装修的楼房突然倒塌。
　　广西南宁市对某小区一栋去年3月刚竣工的6层新楼实施爆破，被称为广西“楼歪歪”。南宁市有关部门调查显示，爆破拆楼是因为房子质量有严重问题。
　　2010年2月6日，江西南昌一幢使用不到13年的四星级大酒店，在“浪费人民财富”的一片质疑声中，被爆破成4万吨的废墟。拆除的目的，只是为了在原址重建一座五星级大酒店。
　　沈阳五里河体育场才用18年就被拆除重建;安徽省六安市2004年建成的皖西路华安新宇小区，2009年12月29日被挂牌出让，将面临整体拆迁。
　　福建一所投资1500万元的小学，刚建成就面临被拆迁的命运。
　　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李东泉认为，建筑“短命”原因主要有三种：一是施工质量存在问题，使得建筑寿命不能达到设计年限;二是建筑设计落后，人们审美水平提高后，发现以前的建筑造型与自然环境、街区等不能很好协调;三是土地升值太快，原来的建筑性质不能充分体现土地价值，拆掉重建更合算。
　　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城市与区域规划系主任吕斌，在接受中国青年报记者采访时说，很多城市建筑没达到使用年限就拆除有国情和时代的原因。我国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一些地方确实有一批设计不太好、偷工减料的房子，但大都还可以改造和修复，“现在普遍选择拆除，多为追求GDP增长。一些省市甚至建完就拆、拆完再建，弄水泥，炼钢筋，GDP一下就上去了。”用网友们的话来说就是“拆一次就创造了GDP，再盖一次又创造了GDP。”在国内许多城市的中心城区，旧城改造需要政府投入巨大的资金和精力。地方政府横想竖想总觉得把钱化在旧城改造上不合算。于是就想出了拆迁重建这一招。因为卖土地给开发商是无本万利的生意;再让开发商着手拆迁和重建，能达到高楼林立政绩万千的效果;再就是新楼筹建直至上市交易，政府又能从中征收到为数可观的税收。为了GDP的快速增长，为了城市的高大形象，一些地方政府根本无视规划。推土机在他们的指令下，荡平的不仅是危旧房屋，还有很多质量完全没有问题的新建楼盘，还有那些只使用了没有多少年的甚至仅仅几年的建筑群。这种不按法规办事的狂拆滥建行为，若不得到有效遏制，中国房屋的价格只会越来越高，而其建筑寿命却会越来越短。
　　所以，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建筑节能与科技司司长陈宜明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表示，政府的盲目拆迁和国内房屋自身的建筑质量问题，一直是中国建筑业面临的难题。他指出：“我国建筑垃圾的数量已占到城市垃圾总量的30%—40%。据对砖混结构、全现浇结构和框架结构等建筑的施工材料损耗的粗略统计，在每万平方米建筑的施工过程中，仅建筑垃圾就会产生500至600吨;每平方米拆除的旧建筑，将产生7000至12000吨建筑垃圾，而中国每年拆毁的老建筑占建筑总量的40%。”
　　事实正是如此。短命的建筑每年将产生数以亿吨计的建筑垃圾，给中国乃至世界带来巨大的环境威胁。
　　桥梁也是建筑，同样如此。远的不说，仅一年多时间发生的塌桥事故，就可以例举一长串：
　　2012年8月24日晨5点30分许，哈尔滨阳明滩大桥引桥发生坍塌，四辆大型货车坠桥，3人遇难5人受伤;2012年6月20日，辽宁抚顺一座跨河桥，竣工前突然垮塌;2012年5月21日，重庆巴南区鱼洞滨江大桥，靠鱼洞一侧桥头堡坎发生大面积垮塌;2012年4月23日，陕西商洛市南秦河2号桥，整个桥面突然垮塌后落入水中，停在桥面上的两辆轿车，瞬间从8米高处随着桥面一同坠下;2011年9月21日，连霍高速河南新安段上跨天桥发生垮塌;2011年8月8日17时30分左右，万宁市礼纪镇附近的太阳河桥在改造过程中发生坍塌;2011年7月19日，北京怀柔区白河大桥被超载大货车压塌;
　　中国建筑物的“短命”问题，由来已久，长年来的长官意志决定一切，后患无穷，涉及面也很广，已经积重难返。但事在人为，借用一句我国官员过去常挂嘴边的话，就是“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也就是说，只要下决心认真去做，就没有做不好的事。这句话在地方官员口中虽然阔别已久，老百姓却记忆犹新，因为终究是句实在话。温家宝总理说得好：“我觉得只要政府有决心解决这个问题，而且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而是经过深入调查研究，统筹考虑各方面的情况，制定长远的规划和政策，使我国的房地产有一个稳定发展的局面，这是可以做到的”。温总理指出，只要动真格，上述的任何一个方面作为突破口，都会产生连锁性的要求和效应，起码不应该是世界上最短命的建筑。要成为世界上领先，与我们这个伟大的民族相对应的建筑，特别是可以久存于世，让国人乃至世人骄傲的建筑，则需要我们这个民族从敬畏之心开始，以诚实、信誉为载体，在规划、设计、建筑施工等各个环节综合素质及水平的提高。
　　建筑不但要有数量，更应该在质量上狠下功夫。我们一直提倡向国际接轨，却很少看到我们的建筑质量和国际接轨，接轨的都是企业高管的工资，甚至接轨得比有真才实学的外国企业高管的薪酬高出很多;中国工人的工资从来也没有与国际接过轨。许多开发商和建筑商做着婊子还要立牌坊，经常在一些在建房屋和桥梁等建筑上悬挂“百年大计”“质量第一”的巨幅标语。可他们压根儿想不到搞建筑的百年责任和建筑物的百年寿命。挂在墙上的“百年大计”“质量第一”，只是替他们丑恶嘴脸遮羞而已。
　　笔者认为，为了百姓的百年住房，为了百姓的安居乐业，地方政府不仅要自身过硬，不敛不义之财，不被糖衣炮弹击倒，而且有责任管好当地的开发商和建筑商，常念“紧砸咒”，迫使他们严格按法律法规办事，确保建筑质量，确保百姓住房的百年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