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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纪实长篇连载《风雨拆迁维权路》之一个人的战斗
(九)
李剑峰和爱人坐在信访局门口的花坛边的围栏上休息,大约下午2.40分左右,从信访局门口进来几个人,他们径直朝李剑峰夫妇走来,其中一个年龄在30上下的瘦瘦的马脸年轻人问坐这儿的是不是有个叫李剑峰,李剑峰说我就是,随后他对李剑峰夫妇说,他们几个是江东镇的办公室主任和信访科的几位同志,听信访局领导打电话给他们,说李剑峰夫妇上访的事,就赶过来了,问李剑峰夫妇有什么要求,要李剑峰对他们讲,不一定非要见市长解决问题,非要市委插手解决李剑峰的事。看着他们一行三人,李剑峰心想,这就是网上说的所谓的劫访吧。李剑峰眼神愤怒地盯着他们说道:“你们能代表谁给我们解决问题?你们有这个能力帮我解决问题吗?我的老婆被规划局打了,你们能出面处理这个问题吗?你们能帮我们抓住打人者问责吗?派出所将我们夫妇非法关押近3个多小时,你能给我们申冤吗?”其中一个40多岁的人说:“我们代表镇领导主要来看看你们家拆迁补偿的事,你说的这些事无根无据,我们不好相信你的话,也无权给你查询答复,你的拆迁补偿究竟要有个什么结果,你告诉我们,我们去和拆迁办沟通。”李剑峰听他说完,根本就不高兴再理睬他们,但李剑峰不理他们没有用,他们竟上来拉李剑峰夫妇,要李剑峰夫妇离开信访局回去。李剑峰的头发不由得根根又竖起来,脸开始发绿、发青,李剑峰不管这是什么地方了,不管上面二楼上是谁在主持,大声和他们吵起来,李剑峰说:“我们是来信访的,你凭什么拉我们走,我们还没有见到市长,我们的问题还没有向市长反映,你们想学土匪吗?”李剑峰愤怒的骂声、吼叫声引来二楼市领导的干预,二楼阳台边探出一个身影,他让李剑峰不要吵,说市长正在接待信访人员,一会儿到你了你再说,那几位听市领导后面工作人员这样讲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3点40分左右,听楼上叫26号上去,李剑峰以为市长接待也就是市长和他的秘书另外再加个书记员什么的,最多也就几个人吧,谁知道上去到二楼会议室进门一看,又一次吓得李剑峰这个小老百姓腿脚不听使唤,不得了啊,一张大腰园会议桌旁边住了一圈儿领导,足足有30多人,什么局的领导都有。进去李剑峰坐在黄市长对面,他的左侧坐的是人大常委会主任钱明奇,右侧坐的是政法委书记赵金志,再右坐的是公安局局长吴中华,其他还有谁看不过来啦,他们每人面前都有个“牌子”,李剑峰的11份上访材料经工作人员的手递交给了黄市长,黄市长从镜片后探出两只眼睛对李剑峰上下扫描了下,问道:“你叫什么?”李剑峰说:“我叫李剑峰,住江东市和平村,身边是我老婆朱海云。”黄市长身边秘书说,知道了,随后黄市长认真地在看李剑峰的上访材料,旁边的钱主任和赵书记也拿了几份在看,大约过了有8分钟吧,黄市长看完了李剑峰的那封求助信,问李剑峰从事什么工作?李剑峰简单地向他陈述了家庭境况和拆迁以来遭遇的非人不公,请求市长给其主持公道,还我尊严并帮助解决自己的拆迁补偿问题。
黄市长和身边的两位领导交流了一下,对旁边的公安局局长说:“这个上访户反映的问题,你回去好好查查,如果真如他反映有打人的事,一旦查实,定要严办。”黄市长话锋一转,又对规划局周局长讲:“你回去将人家反映的事也好好调查一下,执法大队的执法人员是否真的在18号晚上打了人家,一旦查实也要严办,政府工作人员怎么能做这样的事,这不有损党的形象嘛。”
然后黄市长问建设局局长在不在,李剑峰看见离他不远的座位上站起来一位年近50多岁气质儒雅的中年人,黄局长对他说:“你是建设局张局长,是吗?这位被拆迁户李剑峰的拆迁补偿问题就交给你处理了,拆迁的事本来就归你们建设局管,尽量对人家做到公平公正,考虑到李剑峰以刻印为生,多弄几个方案出来,将他的问题解决好,让人家安心工作生活。”
听完市长吩咐,张局长对李剑峰说:“老李,你明天上午来我办公室找我。”
李剑峰对他说:“张局啊,我后天去你那儿好不好?老家还有两亩多稻田,明天上午要治虫、除草,这是季节性的东西,等不得呢。”
张局说:“你去的时候打个电话给我。”
说着将他的电话号码给了李剑峰。
临走时,黄市长让李剑峰不要再写信上访了,说为了城市建设,好好配合张局长工作,早点将拆迁问题谈好也好正常生活。
李剑峰夫妇的这个感动啊,又没得办法用语言来形容,就差给这些父母官下跪了,千恩万谢的李剑峰夫妇离开信访局回家了。
7月25日上午李剑峰去建设局找张局,门口值班保安说:“张局不在局里。”
李剑峰说:“我和张局约好了,今天来找他的,早上打他电话打不通,只好现在来局里找他了,你们帮我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儿?我有事要请他帮忙解决呢?”
谁知保安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给打通。李剑峰沮丧地回了家,下午再打他电话,还是没人接,李剑峰心想好你个张局,在信访局你信誓旦旦地说得像真的,对市委领导承诺得那么好,那样坚决,让我来找你,可现在我竟然打你电话你都不接了,李剑峰心中不由愤愤地骂道:“你个认娘的东西,骗人不能这样骗啊。”
7月26日李剑峰继续打电话给张局,还是没人接,27号继续打电话,还是不接。28号早上李剑峰后面那条街上刚开张了一家苏宁电器,李剑峰去那儿买了一支录音笔。本来录音笔早买了,没钱啊,用一分钱都要算计,因为拆迁,在家里一个月也赚不到500元钱,生活的窘境李剑峰不好意思和人说啊,那天去看到平常卖500多元一支的录音笔只卖280元,牙一咬掏钱买了一支,想不到刚买的这支录音笔,下午就派上了用场。
下午两点多钟李剑峰继续打张局电话,李剑峰将录音笔开到录音状态,刚响了两声,张局就接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张局的声音:“你是谁?”
李剑峰对他说:“张局,你好!我是前天在信访局投诉的李剑峰,我打你电话打了几天了,你都没接,你答应处理我的拆迁补偿问题的,怎么找不到你了?”
电话那头传来张局的声音,他说:“先生哎,我现在不在家里啊,我在上海呢,等着动手术呢。”
李剑峰只好在电话中对张局讲:“张局哎,祝福你手术成功,早日恢复健康,回来帮我将问题早点解决。”
张局说道:“谢谢你祝福啊,我来将你的事拜托建设局副局长冯云进,你明天去找他好了,就说我让你去的。”
李剑峰再次谢谢张局长的关心,也对自己前几天找不到他的抱怨心理产生了自责,人家身体不好,都去上海住院动手术了,我还抱怨人家什么呢?23号那天他还带病去出席市长接待会,不容易啊。
晚上李剑峰找朋友打听张局得的是什么病,一问才知道,张局得的是肝癌,并且快到晚期了。李剑峰对张局的抱怨心里更是什么也没有了,张局得的是肝癌,已经晚期了。23号他还忍着病痛去参加市委在信访局搞的这个活动,不简单啊,现在他去上海动手术了,李剑峰不由被他的人品再次感动,只是不知道他帮自己拜托的那位冯局长是否也像他那样帮我解决问题。哪晓得,从那次通过电话后,李剑峰再也没有与张局再通过电话,大约年底吧,张局因肝癌术后并发症去世了。
次日上午李剑峰去了建设局,一路上想好了见到那位冯局长后对他说什么,想好了几套说辞,设想好了几种补偿安置方案,准备见到冯局后怎么请他帮自己向拆迁办说情。
在建设局二楼见到了仪态威严的冯局长,冯局办公室蛮气派的,近三米的弧形办公桌上两面国旗呈八字型插在一个装饰盒子上,后面的书橱里放了很多法律书籍和中国古典文学。
进门后,李剑峰先做了个自我介绍,还没等李剑峰说好,冯局就开口说:“我知道你的事了,我们已和拆迁办的史主任沟通过,你直接去找他谈吧。”李剑峰说:“我还没有说好呢?”冯局说:“你去找他吧,我还有事。”李剑峰不由一声叹息,出了冯局长办公室,唉……
想不到李剑峰准备半天要对他说的话,见面后一句也没有能讲出来,就被冯局长赶出了办公室,张局长让李剑峰来找他有什么用呢?我怎么这样背啊,回家的路上李剑峰不由这样想,受了这么多的冤屈,好不容易去信访遇到市长博爱,好不容易遇到张局长这样的好人,可他竟然去上海动手术去了,眼看着等张局回来解决自己的问题是无望了。
回到家李剑峰和爱人说起去建设局的遭遇,爱人说:“那个史主任根本就不是个东西,他怎么会和我们好好谈,那天他还在我们家说经营20以上的房子才算营业用房呢,他到处骗我们,哪会和我们好好谈啊。”
因为惧怕去拆迁办又遇到像去建设局见冯副局长的窘境,和拆迁办老狐狸史主任交流李剑峰根本不是他对手,在家里思来想去,李剑峰不敢主动去拆迁办找他们谈,又担心自己离家后,规划局执法大队会来家里偷偷地将院子里的房子给拆了,所以半步也不敢离开家。
按照执法大队的约定,7天内李剑峰要将自建房自行拆除,可七天内李剑峰压根就没用动手,压根就没有想过将自己辛苦搭建的房屋拆除。
又是一个七天过去了,规划局和公安局连人影也没有一个从李剑峰门前飘过,也没有一个人再往李剑峰家里跑,李剑峰从烽火连烟的七月进入了充满焦虑与等待的八月,不知道这个八月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灾难与伤害?
23号去信访时,市长给的那点儿关心,那点儿温暖,都随着张局长的上海肝癌动手术而烟消云散了。
李剑峰知道,他又回到了起点,又不知道谁来和自己“认真”地谈拆迁补偿的事儿,李剑峰必须调整好心态,迎接即将来临的暴风雨,血雨腥风的七月过去后,那2万元提前搬迁奖已彻底与自己无缘了。
整个海天娱乐城项目北区,在八月来临时终于只剩下李剑峰和其他两户。
7月18日夜李剑峰的爱人被规划局执法人员殴打后,7月19日夜里11点21分李剑峰将写给市委书记、市长的那封信发上了当地的一家门户网站。虽说李剑峰常在QQ空间写一些心情日记,可去网络里发帖子还是第一次,李剑峰不知道在哪儿注册?怎么登录?清楚地记得那天下午开始李剑峰就趴在电脑前捣鼓,用去了3个多小时,才学会注册。怎么会用3个多小时才注册成功呢?在注册时需要邮箱地址,可李剑峰没有邮箱啊,李剑峰只好厚着脸皮打电话向远在连云港的外甥女求救,外甥女对李剑峰说,让李剑峰在百度里搜索126邮箱,然后进去注册就行了。李剑峰进去注册时,注册名又规定必须是数字、英文字母和下划线组成,李剑峰又搞不清什么叫下划线?怎么组合,折腾了几个小时才将个126邮箱注册成功。从下午三点多开始在论坛注册发帖,又学习怎么注册邮箱,人家用几分钟搞定的事,李剑峰竟用了一天左右的时间才学会,感觉自己太笨了。
整到夜里11点多李剑峰才将这个帖子发上论坛,可是,竟然发到苏中市某电视主持人发的帖子下面,是以跟帖的方式发的帖,题目是《泣血的呼唤-给市委领导的一封信》,这个帖子后来被版主发现,将李剑峰的帖子从跟帖后面提出来,给李剑峰留言,让李剑峰发到哪个版块里去。
几乎李剑峰又忙了整个通宵,终于学会怎么在论坛上跟帖、发帖子,虽说上一天遭此磨难,虽说18号一夜没睡,但19号的夜里一点睡意也没有,虽说又是一个通宵没睡,但精神气还有点,蓬头垢面的李剑峰两眼发黑,脸上气色黄里泛青,这也就是为什么23号去上访时,在政府官员眼里李剑峰就成了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东西了。
随后在网络里一些朋友看了李剑峰写给地级市委书记的那封信,对李剑峰的遭遇产生同情,大家也抱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心态帮顶李剑峰的帖,有网友说:“无语,用我微薄之力帮你顶一下”,一位叫漂成归来的网友说:“同情啊,无语!帮你顶一下吧,政策可能是好的,但执行力有待加强和提升,有章不循或者循章不严,这就是现在的实际啊!”一位叫811的网友说:“现在这种事情也蛮多的~没办法~尽一点力量~帮顶顶。”一位叫YES的好友说:“顶,不要做过激的行为相信组织,相信领导,相信政府会给你一个公道的。”还有一位叫老李啊的网友在跟帖中说:“理智,文明,在拆迁过程中消失了。看见的只是弱势人群的无助!”一位HENX网友说:“不要过激,其实可以学习一点法律,实在不行打行政官司,如果举动过激的话,有理都变成没有理了。”天佑中华的网友说:“按我说的做,找一张白纸,上面写上“操江东那帮狗官他妈。”携夫人 孩子 跪到省政府去CAO。”看了这些回帖,李剑峰感动啊,这世上好人还是有的啊,可李剑峰就是没有在每一个帖子后面回帖。晕乎乎的那时候不懂哎,只晓得发帖,不懂得还要回帖。
网络里的信息不久也传到江东市政府领导耳朵里了,拆迁办也知道李剑峰在网上发帖求助,朋友们也有人知道李剑峰到网上去发帖子寻求社会帮助了,虽说在网上发了帖,但不知道效果如何?整个一个八月都没有人来找李剑峰,也没有人来和李剑峰谈拆迁的事,整个一个江东市各阶层领导从上到下将李剑峰这个被拆迁户好像忘记了一样。
既然没人来找李剑峰谈拆迁的事,李剑峰就在当地几个门户论坛上都注册了,有时间就上去发帖,发发牢骚,上去冒冒泡儿增加知名度。
这期间有时间,晚上李剑峰还要去新浪UC房间学习flash动画、PS图文制作,强迫自己静下心学习,强迫自己不去想未来的事,不去想对自己怎么安置的事。在网上收集一些拆迁维权方面的资料,对照《做一个最牛钉子户》这个帖子看自己能走到哪一步,到街上的那些中介去问哪里有便宜的二手房卖?哪里有好房源出租。
整天除了练练毛笔字,上上网,晚上在网上学习学习,感觉日子很难挨,8月23日去信访局问自己的事儿市长关心得怎么样了?信访局的领导说,早呢,让李剑峰在家慢慢等,说信访答复一般是三个月才有答复。
9月23日李剑峰去信访局相询答复,回复说:“市长是百事,你是一事,三个月呢,你的这个事市委已成立督查办,再过一段时间你来听答复。”听他们答复,李剑峰无语,只好回家等答复。
10月上旬李剑峰经侄儿介绍认识了一位供电部门QQ好友,在其热心帮助说情下,供电部门不要李剑峰缴电费了,所谓不要李剑峰缴电费,也就是不来问李剑峰收电费,李剑峰也就乐得逍遥几天。
这期间认识了一些网络名人,也就是江东地方论坛上的一些朋友,说认识呢,只在网上相互留言,相互打招呼,他们同情李剑峰的遭遇,只能帮李剑峰通过网络平台呼吁,帮李剑峰顶帖,要李剑峰自己学会坚强,不能倒下,一定要和强权斗到底。
从7月18日爱人被打到现在已过去了两个多月,一个单位也没有给李剑峰答复,公安局没有给其答复,规划局自那晚打了李剑峰爱人,后来李剑峰上访后,也不来拆李剑峰的房子了,公安局和规划局自打李剑峰上访后,两个多月了,没有一个人再往李剑峰门口跑。
有时候李剑峰就在家里想好事,不会过几天他们就来和我好好谈判吧,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他们还能对我怎么着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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